原文作者：Figo @IOSG

網際網路的底層架構從未為"支付"而生

網路最初的設計目標是傳輸訊息，而不是傳輸價值。 HTTP 和DNS 等協定讓資料可以瞬時在全球範圍內傳遞，但它們並沒有內建原生的收費機制。 HTTP 預留了一個狀態碼402 Payment Required（支付請求），用於處理訪問需要付費的場景，但由於當時並沒有一種機器可編程、可驗證的支付方式，這一狀態碼被擱置了三十多年，從未真正啟用。

結果：形成了一套"補丁式"的變通方案

為了實現內容變現，開發者不得不在協定層之上疊加各種外部系統：

- 綁定信用卡的訂閱制帳戶

- 採用月結算的API Key 模式

- 基於廣告的商業模式，使用者以"注意力或數據"間接付費

這些體係都預設"使用者是人類"。它們依賴註冊、登入、表單和中介機構，並不適用於自主運作的軟體或機器。

網路正進入"軟體即使用者"的階段

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新的使用範式：發起請求的不是人，而是軟體本身。

- AI agents 正在獨立請求資料、呼叫模型、執行任務

- 數位服務正從訂閱制轉向"按呼叫計費"，以每次API 呼叫、每次推理、每毫秒算力單位收費

在這種場景下，傳統支付方式（信用卡、帳戶儲值）完全失效。機器需要的是一種"嵌入在協議中的支付機制"，實現無需人工幹預的自動結算。

網路已經具備機器之間通訊的頻寬，現在它需要具備機器之間交易的原生能力。

x402 的出現：啟動網際網路原生支付層

x402 是在2025 年推出的開放支付標準，旨在正式啟動HTTP 402 狀態碼，將其轉變為網路原生的支付機制。相較於傳統模式需要建立帳戶、綁定信用卡或預充值，x402 將支付請求直接嵌入HTTP 回應中，使客戶端（無論是人、機器人，或AI agent）都可以自動識別支付訊息，並完成結算。

簡而言之，x402 讓一次HTTP 請求同時具備"資料傳輸"與"價值傳輸"屬性。只要付款完成，存取權限即可即時打開，無需帳號或人工操作。

x402 的標準化交互作用模型

x402 定義了三類參與者：

- Client（客戶端）：發起請求的使用者、應用程式或AI agent

- Server（服務端）：提供資料或服務的主體（API、網站等）

- Facilitator（結算方）：負責驗證付款是否完成。目前大多數實作基於區塊鏈，但理論上任何具備可驗證結算能力的系統都可接入

基本流程：

1. 客戶端請求某資源（如：GET /premium-data）

2. 服務端返回HTTP 402，並附帶支付條件（支付資產、金額、接收地址等）

3. 客戶端使用穩定幣（如USDC）發起支付

4. 結算方驗證支付完成

5. 客戶端重新發起請求，並附上付款證明

6. 服務端返回數據

此流程全程可編程、無需人工參與或帳戶體系。

▲ x402 付款流程（資料來源：x402 白皮書https://www.x402.org/x402-whitepaper.pdf）

x402 與傳統模式的核心區別

類比來看：HTTPS 並沒有創造新的網站，但它讓"安全通訊"成為互聯網的原生能力；同樣，x402 不是一個新應用，而是把"支付"下沉到互聯網協議層，使價值流動與數據流動一樣成為互聯網的基礎功能。

為什麼是現在，以及它將帶來什麼變革

網路的底層假設一直是"使用者是人類"—他們會打開瀏覽器、登入帳號、手動完成付款。然而這一前提正在失效。 AI agents 和自動化系統正逐步成為網路的主動參與者，它們會自主請求資料、呼叫服務、執行操作，並且不再需要人類在環路中批准每一次互動。如果這些智能體要真正參與經濟活動，它們不僅要能發出請求，也必須具備即時、可程式化地完成支付的能力。

為什麼此刻成為轉捩點

多項關鍵技術趨勢正在匯聚，為x402 的落地創造條件：

- 穩定幣已成為互聯網的原生貨幣，它為機器提供一種全球通用、可編程、即時結算的支付資產。

- 低成本Rollup 與高性能結算鏈的出現，使"按請求計費"的微支付模式在經濟上可行，交易成本可以低至千分之一美分。

- AI agents 正從被動工具轉變為主動經濟主體，它們可以自主發起交易、購買服務，並創造價值。

- ERC-8004 等agent 身分標準，以及Google AP2 等協議的推出，為agents 提供可驗證身分和交易歷史，使網路能夠識別"誰在支付、為何支付"。

這些趨勢共同構成了x402 成為機器原生支付傳輸層的基礎。

x402 開啟的新模式

x402 使價值可以像資料一樣在網路上自由流動。這意味著支付不再依賴人工互動或訂閱制模型，而是面向即時的機器對機器經濟活動。

AI 與API 的按需交易

Agents 可以按呼叫付費獲取資料或模型訪問，無需API Key 或預充值：

- AI agent 即時支付取得市場數據

- 研究模型按檢索解鎖專有信息

自主化基礎設施消費

算力與儲存以使用量計費：

- AI agent 按每次GPU 推理付費

- 去中心化模型按呼叫次數收取費用，而非訂閱模式

機器之間的自主商業活動

數位智能體之間可以直接交易：

- 遊戲內AI agent 自動購買資源

- 物聯網設備依需求自動支付頻寬或感測器數據

這一轉變正在把互聯網從"資訊網絡"升級為"機器經濟網絡"——一個由agents 組成的市場系統，它們可以在協議層原生完成支付、購買和協調服務。

生態動能正在形成

x402 不再侷限於加密原生領域，而正在被運作在網路與支付基礎層的機構採用。這顯示x402 正處於走向標準化的路徑上，有望成為機器在網路上進行原生交易的底層元件。包括a16z 在內的主流產業研究也在報告中提到，x402 是解決AI 支付與結算挑戰的重要方案之一。

▲ 加密解決方案應對AI 挑戰（資料來源：a16z《State of Crypto 2025》報告https://a16zcrypto.com/posts/article/state-of-crypto-report-2025/)

推動採用的關鍵力量

Cloudflare: 互聯網基礎設施集成

Cloudflare 正在將x402 的支付處理直接整合到其全球邊緣網絡，使支付邏輯在基礎設施層執行，而不是作為應用層程式碼存在。同時，Cloudflare 推出了NET Dollar，一種以機器自動結算的美元穩定幣，可即時確認與全球覆蓋範圍。 Cloudflare 明確指出，網路的下一代商業模式將基於agent 之間的微支付互動。

Google: Agent Payments Protocol (AP2)

Google 推出了Agent Payments Protocol（AP2），用於讓AI agents 能夠在Web2 與Web3 環境中發起認證、支付與結算作業。 AP2 本身是支付中立的，但原生支援基於x402 的加密支付擴展，使x402 有望成為Google Cloud、消費級應用與企業服務中agent 經濟的預設結算層。

Visa: Trusted Agent Protocol

Visa 推出了Trusted Agent Protocol，旨在確保發起付款的AI agent 可被驗證、授權，並能夠與真實使用者意圖關聯。該協議與Cloudflare 合作構建，並與x402 對齊，為主流合規場景提供身份與信任基礎設施。

使用量快速成長

過去一個月，隨著更多服務整合該標準，以及自主agents 準備透過x402 端點發起支付，x402 的使用量加速上升。

過去30 天（數據來自x402scan）：

- 交易次數：1.35 百萬

- 支付總額：148 萬美元

- 活躍付費agents：72,150 個

- 有效支付端點：960 個

值得注意的是，其中大部分成長發生在最近7 天，顯示採用曲線已進入加速階段。

▲ x402 全球統計（過去7 天，資料來源：x402scan https://www.x402scan.com/）

這波成長主要由基於x402 的投機性實驗所推動（例如透過x402 端點鑄造代幣）。儘管這些活動具有投機屬性，但它們起到了壓力測試的作用，同時顯著提高了開發者對x402 作為支付原語的關注度。

生態版圖

▲ x402 生態市場圖（資料來源：@henloitsjoyce https://x.com/henloitsjoyce/status/1980654010249167279)

預測市場長期關註二元結算，導致預測市場極為資訊降維。未來的社會感知型預言機，需要取得更多資料來源，並對於不同的資料採取動態的模型以綜合評估。在和Polymarket 相關的defi 專案交流下來，意識到在市場進行中的動態結算資料也有非常大的設計空間。支持更持續的預測市場如體育賽事的即時動態賽中交易等，在連續價格市場或組合性市場如parlay 等模式有非常大的機會但是目前預言機並不支持。

x402 生態正在快速擴張，涵蓋結算服務商、基礎設施提供者、agent 平台以及應用服務。這一趨勢表明，x402 正逐漸成為其他機器協定建構的基礎設施層。

展望

x402 仍處於早期階段，目前市場對其的關注中確實存在一定的投機性。但這種短期情緒並不能掩蓋其所代表的底層結構性轉變：支付首次能夠與資料傳輸處於同一協議層實現，使自主智能體能夠在沒有帳戶系統、沒有中介、也無需人工授權的情況下，在互聯網上原生完成交易。

x402 的長期價值並不在於標準本身，而是在於它所激活的整套新型基礎設施：包括agent 身份標準、可編程錢包、低延遲結算網絡，以及機器之間的協調協議。無論未來最終的支付標準是否仍是x402，它已經開啟了一個不可逆的方向——互聯網正從"為人類提供資訊"演變為"由軟體驅動經濟活動"的網路。